一定赶在尚能记起细节时,及时把它写完。
雨崩第二天(Day 10)一早,龙门客栈的义工在走廊里吆喝:吃面和炒饭的报名。我们报了五碗面,伸个懒腰起床,冷水洗漱过后瞬时清醒了。今天的行程是:一会退房后把行李寄存,开始从雨崩上村徒步到冰湖,观赏完冰湖美景之后原路返回客栈,拿上行李再前往雨崩下村,晚上住雨崩下村。往返冰湖要20多公里路程,昨日就已体力不支而租马青辰果断表示放弃,他将直接从雨崩上村徒步到雨崩下村等我们,正好帮我们把雨崩下村的客栈早早定好。
梅里雪山冰湖
吃过早饭整理行装,今天不需要负重,我只背了一个小包。大家披上雨衣,轻装上路。在出雨崩上村之前又补给了一些食物和水,这里纯净水5元一瓶,士力架卖到12元。
出发不久,后面又有一队人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他们请了一个当地向导,披着红色的雨衣。向导带着他们走了一条小路,我们四人也决定也跟着那个红衣向导走。在穿越了一片林子后向导说,现在开始爬山了。山的坡度基本在60度以上,泥泞且滑。我们跟随着爬了一会,很快就被向导的速度甩开了。
突然Elaine摔了一跤,因为山体极滑,她必须重心贴紧地面丝毫不敢移动。我们递过去一根竹竿让她拉住才慢慢爬起来,其他人也都提高了警惕。山路泥泞陡峭,大家爬得十分艰苦,已经彻底看不到前面向导的队伍了,只能凭经验估计一个大概的方向,然后找相对好走的路。
后来途径一处泉水,大家因为摔倒或是一路扶着石头树枝攀爬,手上多少都沾了些泥,这里正好可以洗一下。结果我在跳向泉水边上的一处石头时脚下打滑摔了一跤,不过反正马上就可以洗了。然后在捧泉水洗手时又一脚踩入烂泥把鞋子浸透了……
继续上路,走了许久,在过了一座桥之后的林子里,我们有点不知方向了。打开百度地图,好在此时GPS还有信号,赫然看见我们想走的方向标着神湖而不是冰湖。「要么索性去神湖?」这个念头在我们脑中只是一闪而过。要知道,往返神湖那条路线大概要走32公里,以现在的时间进度天黑之前根本就回不来,闪念被果断放弃。
我们怀疑走错方向了,于是返回刚才那座桥,并沿着河往回走。没走多远遇到一队穿制服的当地人,我们指着过来那座桥问他们,去冰湖往那个方向对不对?回答说,没错就是那个方向。他们说要去山里救人,就快步先走了。有当地人给指了方向我们放心了许多,看来是百度地图把冰湖错标成了神湖。我们沿刚才返回的路又走了一遍,过桥到对岸后往林子深处走,不过越走越开阔,眼前呈现出一片原始森林的景象。
这里的树木花草野蛮生长自然枯落,视觉上颇为震撼,身体也觉得顿时注入了力量。继续前行,开阔开始收窄,我们路过一个简易搭建的马亭,下边供马吃草,上半部分是个有棚可供人休息的地方,里面还摆放有锅具和一些杂物。我们在棚子里避雨休息了片刻并补充能量和水。快要离开时遇到了昨天一起出发的那两位欧洲人和一位韩国人,大家相互加油鼓劲。
出了马亭继续爬坡,在一段山林中,遇到了许多松鼠。小熊不惜拿出了宝贵的士力架给松鼠喂食,松鼠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爬坡过后继续前行,又是一片开阔的森林。
再往前走,看到了传说中的笑农大本营。我以为会像珠峰大本营那样呢,结果就是一个简陋的休息站,周围全是深深的泥,看着很近走过去相当困难。我们连绕带跳,迫不得已再一脚一脚踩进泥,最后翻过一道栏杆终于进了大本营,还看到之前说要去救人的那一队人在里面吃饭。我们休息了两分钟,决定不在此耽搁时间,尽快前往冰湖,等返回的时候再做补给。
离开的时候再次问了方向,搜救队的人指着一条从远处高山竖下来的冰涧说,朝那个方向过去一直向上走就快到了。这一段路走的非常累,累到张不开口说话,每登几步就想休息。但我们知道不能过频地停下来,团队行走的好处就是,可以互相督促减少惰性。
继续往上走,看到了裸露的黑岩石,我们判断离顶不远了。最后一段又窄又陡,遇到一个下山的路人,他对我们说,马上就到了,顺便说一下,这里信号很好。
攀到了山顶,有人坐在巨石上静静地观赏着对面的美景。看到这冰涧汇聚成湖的壮美景色,我仿佛所有的疲乏都瞬间消失了,不禁喊出“Wow, it’s fucking beautiful!”
我们决定近距离地观赏一下,下到了冰涧正对的一处挂有经幡并堆有许多玛尼堆的地方,考虑到回程的时间,就没有再往下去湖面附近。在这里我们停留了半个小时,观赏、拍照、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受这自然的壮景……
回程基本是原路返回。在那段据说信号比较好的地方,我们四人都把手机举得老高,可是我还是连不上网什么都发不出去。再次到达笑农大本营的时候大家舒心地吃了顿炒饭,并买了水。回去的路下坡较多,我们以每隔一段路的绿色垃圾桶为向导,尽量找直线斜坡下行以省距离。回程依然比较泥泞,我们还是会踩着石头和树干走,然后我又滑了一跤。
下行的时候,树是我们的好朋友。在抄小路下降时可以借力扶住甚至是利用枝干的弹性悠出一段距离;而在较陡较长的下坡,或坡面特别滑时也可以找前方的一棵树为目标作冲下去的缓冲。
下午六点左右,我们已经基本下降到平地,走到那似曾相识的出发时经过的林中小路。回到上雨崩村龙门客栈,拿上行李,虽然很疲惫,但是还要继续上路,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雨崩下村,否则会很麻烦。
青辰早已在雨崩下村的雪莲客栈开好了五人间,等待我们多时了。从雨崩上村到雨崩下村的路程要走40分钟到一个小时。
先是有一段比较陡的下坡,大家把重心降低,小碎步慢慢下行。然后要过一座铁板桥,但通往桥面的路积泥很深,只好顺着河边的铁链子一步一步挪过去。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黑暗开始吞噬着山林,我们必须尽快前行。
过桥之后往上走了不久出现一处岔路,一块写着雨崩下村的牌子指向一条朝下的路。我们打开手机灯光照着路下行,前路的泥泞程度比这两天遇到的任何极端路况还要糟糕,感觉根本不像是人走的路。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豁出去了趟泥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到了底下烂泥深处发现前面居然又出现了一座小一点的桥。
我跑了几步过桥探路,过桥之后一边好像没有路走不通,另一边有座废弃的茅屋,猛一抬头,高处远远地还有一盏灯,隐约发出瘆人的橘黄色的光,着实吓了我一跳。定了定神打开虽然不怎么靠谱的百度地图一看,当前处在一片绿色的山中,前面方向根本不像有村落的样子。于是毅然决定告诉其他人不要再下行了,原路趟泥上坡,返回到刚才的岔路。
这次没有按牌子上标的方向走,而走了另一条朝上方向的路。艰苦地爬了一段坡之后,终于看到了光亮,是一个小卖铺,雨崩下村到了。此时天已全黑,下着小雨。按青辰说的,客栈就在村口不远。我们一路边走边问雪莲客栈在哪,其他客栈的老板木讷地指了指前方。
终于到了客栈,青辰把我们迎进五人间,大家雨衣一脱,背包一放,全都立马摊倒在床上了。休息了一会去客栈的水房试了一下,热水管里有温水,洗澡肯定还是不行,不过这个温度洗脚没问题了,甚至还可以透湿了毛巾擦擦身子。
晚上在客栈里吃了热面条,点的肉丝面肉丝没有了变成了野菜面,管它呢能补充热量和体力就是幸福。这一天共计31000余步,约合23.35公里。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要背负行李走尼农线出雨崩。
尼农不过如此
雨崩第三日(Day 11)早上起来,小雨依旧。吃了客栈老板推荐的圣山炒饭,还遇到了小雅和她的朋友们。他们的行程是昨天去了神瀑,今天要去冰湖,之后不走尼农而原路返回西当。早饭过后开始收拾行李,今天还是负重徒步,小伙伴们开始把一些不再用到的东西精简扔掉。
据说尼农线有一段很窄的路,一边有落石,另一边是悬崖,下雨天就很危险,还有传说之前有游客被马匹挤下山崖的悲剧。不过我们心意已决,一定要走一回尼农线,哪怕冒着小雨,看看究竟有多险。
出发上路,出了雨崩下村后一路沿着尼农河走,基本是平坡和下坡,不算太难走。我们也边走边看两边,一直很期待那个著名的落石路段在哪里,但似乎一直也没发现有什么太危险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雨已经不怎么下了。在一处山路上,昌平突然喊道,我靠,有马队!大家身体紧贴山壁扶住,好在这队马匹比较老实,没有挤撞人,也没有乱蹬泥甩尾巴,不一会就过去了,有惊无险。
下午走到了一片坡度较大的林子里,我想快速下行就抄了小路,抓着树枝往下连走带滑,结果下得太快,直接到了一个很低的平面位置,与其他四人分开了,他们应该还在上方一个平面向前走。我看到我这里还是有路的而且前方隐约还看到两三个人影,决定快步跟上前面的陌生路人,说不定走一段之后可以与其他四人在某处相遇。
于是我一路小跑往前赶路,很快追上了前面三个路人,我问他们这条路也能最终从尼农出去吧,他们说上下两条路都能走通。我试图想在微信群里告知他们不用等我继续往前走即可,可是信号不给力始终连不上网络。
底部的这条路虽然窄但是还算平,我继续快速前行,又到了一片大坡度林地。我在此停了下来,仰头向上张望希望能够发现上面的四个小伙伴。等了一会终于看到几个人影,我向上招手呼喊,果然是昌平和小熊。他们四人决定沿斜坡下到我这个平面上,不过坡面略有些陡滑,下得比较缓慢,我也正好抽时间喝点水补给一下。
汇合之后继续前行,下午两点左右,我们走到了一个休息站,这里还有一只小猪猪。我们在此停留休息片刻,补充了水和士力架。从这里向前方极目眺望,可以隐约看到遥远之处山壁上正在施工的桥梁,也就是说,快要走到尼农了。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开始走上一边是山壁另一边是悬崖的窄路。这段路的距离比我们想象的要长。沿途可以欣赏到俊美的山崖风光,在快走出来的路段还可以看到花白的尼农河汇入红色的澜沧江。
手机信号似乎有了,但网络还是连不上,接到司机打来电话,问什么时候能出来。大家加快步伐,其中有一段路我们走过回头一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落石悬崖危险地段?
下午四点多,我们从窄路的一处岔口沿着斜坡开始下行。此路更窄,并且都是小石块,轻轻一踢碎石就会滚落到更下边的路段,比较危险。碎石路下行到底有一个很小的休息站,应该也是最后一个休息站了。里面买东西的是位藏族老太太,我感觉她人很好,再加上终于走出来了心情愉悦,立马花5块钱买了一瓶可乐。司机也在亭子里等着我们,看到远处空地上停着一辆的绿白相间的小车,大家兴奋不已。
狂奔过去,坐进车子,终于可以舒服的休息一下了。青辰说上一次坐到车里还是三天前呢。汽车渐渐驶出尼农,手机渐渐有了网络信号,虽然只是3G的。其实,断网三天与世隔绝这感觉也挺不错的。
考虑到后面的行程比较紧,我们决定不再去飞来寺住一晚上了,直接从尼农赶回香格里拉。连续超强度徒步了三天,大家都累坏了,一路上睡得很香。到香格里拉已经天黑,我们订了他们四人之前到香格里拉时住过的那家宾馆。放下行李,出去取钱找地方吃饭。踏在香格里拉的柏油马路上,我们发现这种没有烂泥、石头和树根的正常路面反而有点不会走路了。不远处看到一家自助火锅,我们五个人直接拿下N多盆蔬菜和肉,在热气腾腾的小店里吃得酣畅淋漓。估计从雨崩出来直接到香格里拉的人不多,飞来寺附近肯定没有人敢开这种自助火锅店。
这几天山区里没有取款机也没有网络信号,大家就相互垫付然后记个帐,晚上我们回到宾馆清算一下帐目。小熊是学会计的,双目记账法列了五张单子,再汇总出结果,大家支付宝或者微信结了帐,网络支付时代就是方便。
我的那双溯溪鞋经过这三天的翔泥之路已被蹂躏得基本报废了,趁大家核算帐目的间隙我把它简单地冲刷了一下晾到天台。晚上洗了个温水澡,在房间的电视里迷迷糊糊地看完一部电影就睡了。这一天徒步共计29000余步,约合21公里。
归程匆匆后会有期
次日(Day 12)早晨,我那双所谓快干溯溪鞋果然没有干,果断决定弃之,穿着拖鞋去附近转了转,想随便买双能穿的鞋就行。结果周围并没有什么商店,只有一家卖户外用品店,找了一双徒步鞋,讨价还价到100元再也杀不动了,成交穿走。
团队其他四人后面的回程是从香格里拉包车去大理,然后坐夜班火车到昆明,再转飞机到合肥后各自回家。我的回程是长途汽车到丽江,再转夜班汽车到昆明,然后飞上海。问了一下他们的包车师傅,并不顺路过汽车站。与小伙伴们就此告别,不知后会是否有期。
下午到达丽江,去花马街转了转,晚饭吃了一顿比较地道的东北饺子,然后坐8路环线去高快客运站。到昆明的夜车晚上七点半发车,中途在楚雄服务区停靠,下车补给吃喝。为保证客运安全,长途夜车按规定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必须在服务区内停车休息(现在弄明白了,之前那次夜车到大理没有停车休息到天亮是因为没到两点就已经到站了……)。我回到车上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快到昆明了。
大约早晨七点半(Day 13)到站下车。我订的是中午的飞机,所以上午还有些时间可以把来昆明时没来得及逛的地方再走走看看。从汽车站出来,坐公交到大观楼公园,许多晨练的当地人似乎都不用买门票。大观楼不开放,我在公园里环湖了漫步了一圈,偶然间从对面看到大观楼的门貌似开了一下,还有人走出来。等我环回来的时候就推门上去转了一圈,还在二楼打开窗子向外眺望了一下,根本不像传说的那样可以俯瞰滇池啊。从楼梯下来的时侯一个凶巴巴的女人说:这里不让进,谁让你上来的!我说刚刚看门开了,之前也有人上来又出去了,我就跟着进来看看的。说完赶紧快步闪人了。
从公园出来我又坐车去了金马碧鸡坊。然后在附近的一个麦当劳吃了早餐。吃饱歇足之后漫步过一条很有感觉的步行街,然后坐9路车转地铁6号线前往机场。就这样告别云南,回到上海。
此次云南之行,到过昆明、大理、丽江、香格里拉、飞来寺,前半程享受了云南的美景美食无数,结识了许多有故事的朋友、旅行者、青旅店主,后半程的雨崩徒步绝对更是脱胎换骨的体验。好了,以后如果有人问我雨崩尼农线的徒步,我就可以淡定地说——
尼农啊,那是游客级的了,很轻松就能走下来……
全文完。